邪恶帮

清风无意 为何要来吹起我心中涟漪 图文无关

　倾诉人：查建衡 男 40岁 社区干部

　　记录人：本报记者 陈琳

　　时 间：2009年8月11日

　　地 点：名典咖啡

　　查建衡低垂着脑袋，完全没了平日工作里强硬的做派。错误，不难发生在中年男女之间，对他来说，想犯错却犯不了，比真正犯了错，更折磨人。

　　辞赛内幕查：

　　……人到中年，对舞恐怕是每个女人心中的一场春梦吧。当乐起，浅浅的情绪如丝线，绕穿在一首波尔卡舞曲中，与男伴眼神间的淡淡呼应，肢体中的轻微摩挲，气息里的交替混合，那场景有着一种油彩般浓稠亮烈，波德莱尔式的绮艳，却不失浪漫醇美的风雅。若爱是一种善意的本能，暗夜里生出的花朵也无法得到救赎。都说用不如偷，偷不如偷不到，与其越界后，浓烈被稀释，甜蜜被灼烧，迷乱里忧伤，不如为对方在心底腾间小小的房子，将我们这俗世中不沾染灰尘的烟火爱情珍藏，珍藏。

　　请别让我们的舞步被无谓的私情扰乱，好吗？

　　……

　　你的珍

　　7月5日一大清早，打开办公电脑，例行每日的邮件查收程序时，我看到了一封名为《致查》的信。发信人霍绮珍和我是在广场舞蹈组织里凑成的一对舞伴，上个月受邀参加一场区里组织的中年组交谊舞比赛，经常在一起苦练舞艺，短短数月的接触，我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恋上了她。明知这种事是说不得的，可就在前夜，我还是一冲动，发了短信过去表白。

　　可读完霍绮珍的回信，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。含蓄，是她一向言行上的风格，但再怎么绕着弯子说话，凭我多年从事社区行政管理工作的敏锐，也能肯定她的答案是“否”。

　　一整个上午，我的大脑几乎处于空白状态，好几次领导问话，我不是心不在焉，就是文不对题，这种沮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午饭前。正午，舞蹈教练挂来急电，叫我立刻赶到训练室参加临时会议，商量上场服装问题，一套成形的托词顿时脱口而出。“不好意思啊，黄教练，我正准备跟你打声招呼，早上才接到通知，咱们社区要组织几场群众活动，集中突击应付市里的检查，时间定得不早不晚，恰恰就在8月20号那天。”我暗中和自己的良心较劲了好几回合，只能继续圆谎，嘴上连忙说，“唉，这工作耽误不得，我不得不选择退赛，对不住大家了！”

　　黄教练惋惜了半天，回头将坏消息告诉了霍绮珍，10分钟后，珍的电话就追过来了。

　　“20号的档期实在空不出来吗？”“真，真的。”我哪会撒谎？当时被她这么温柔一问，嘴里像含了一块生萝卜似的，说话都结巴。

　　“希望你不能参赛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公事……”“嗯……靠国家吃饭嘛，没办法。”

　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，不知不觉竟和她打起了官腔。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，临时退赛祸起那封《致查》的邮件，真正起因是她拒绝了我的求爱，而且是以那么委婉的静悄悄的方式，甚至到了最后，她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揭穿我。这也正是她吸引我的地方，准确地说，叫人又爱又恨。

　　习舞养性

　　我承认自己各方面都不如霍绮珍，从来都是。

　　早年下岗后，我通过熟人的关系在社区当上了临时干部，马马虎虎可以糊个口，加上我这个人热心快肠的，干一行爱一行，鸡毛蒜皮的事儿我也应付得来，几年下来，也做得轻车熟路的，深受群众好评。白天，我走街串巷，下了班，也就散散步，看看新闻联播，倒也自得其乐。爱人旺春的性格和我完全走的两个极端，她不怎么爱动，吃完晚饭马上上牌桌，拉都拉不下来。“两颗行走在各自轨道上的行星，是永远没有交集的。”用这句煽情的现代诗来形容我们夫妻，再恰当不过。

　　男人年到四十，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，今年春天，我生了一场大病，花了几个月才彻底病愈，此后，我下了决心要加强锻炼，在几个邻居热心的引荐下，我便加入了广场交谊舞队伍。由于广场上人员流动性很大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大有人在，跳了一两个礼拜，我还是没能找到一个长期固定的女舞伴，直到一天霍绮珍的出现。

　　头一回乍见她的背影，我误以为是个少女，身段窈窕，比例匀称，看了脸才觉出她应该是有点年纪的，不过保养不错，淡淡的妆，浅浅的笑，再来点柔柔的调子，让人酥酥麻麻的，浑身都软了。她缺男伴，我缺女伴，自然而然就临时配成对，在我还琢磨着如何带新手上路时，她架子一端，熟练地走起了舞步。我边跳边心生狐疑：论舞姿，论气质，论谈吐，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混广场群众舞蹈队伍的。

　　霍绮珍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。我从和她在间隙的聊天中得知，她小我3岁，老公是一家机械进出口外贸公司的老板，一年里过半时间都满世界飞，在家的时间基本上被各类应酬瓜分了。这些年我见过的所谓生意人多如过江之鲫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我太清楚，像霍绮珍这种富太太缺的不是钱，而是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。也许在别人看来，她该呆在健身会所，而不是露天广场。记得有一次，就有那么一个无聊的女街坊取笑过她，她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，不像我说话做事硬邦邦的，她只是笑笑，赶快迎上去，说：“广场上人多，热闹，我羡慕都来不及呢。多交些朋友，比什么都珍贵。”

　　日子久了，大家都很愿意和霍绮珍混在一起，有钱但不市侩，有才但不高傲，她精湛的舞艺，温和的脾气，成了大伙的表率，不管男人女人，都很喜欢她。

　　调情高手

　　我不得不承认，渐渐地，霍绮珍对我产生了致命的吸引。

　　除了交谊舞，阅读也是她修身养性的方式，她常常拿些诗集和CD给我，教我从文学和音乐中寻找舞感。从备赛区中年组交谊舞比赛起，我们单独训练的机会增多，黄教练给我们挑选的配乐比较欢快，设计的动作难度系数高，有时候练习，两人难免贴得很近，那一刻，我能够清晰地闻到她耳后根散出的青草味香水，半低胸的黑色V领练习舞服若隐若现的诱惑，以及肢体在一刹那浑然一体的感觉，叫我的心跳莫名地加速。

　　听人说广场上曾有好几对舞伴跳出了问题，闹得两边家庭没法下台，我无数次告诫过自己，一个干部是绝对不允许出麻烦的，但最终还是没能恪守住那条界限，任潜伏在内心深处的冲动与欲望释放。

　　休息到7月末，我又“重出江湖”了，因为听黄教练说，我宣布退赛后，霍绮珍也好久没来了，好像是跟着老公去日本旅行。我想，我可能永远地失去霍绮珍了。其实，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，我们还是活在各自的世界比较好。于是，我换了个水平不及霍绮珍1/10的舞伴，只当是锻炼锻炼身体吧。

　　7月31日傍晚，我刚和新舞伴接上头，准备进入预热阶段，这时，一个熟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来，“对不起，他是我的舞伴，前一段我出国了，不好意思，只能麻烦你另找他人了。”说罢，霍绮珍有礼有节地切入，拉我跳起了那只我们熟得不能再熟的三步。看着新舞伴尴尬地被晾在一边，我竟自我感觉良好，仿佛战场上的胜利者，回味着被争宠的滋味。“从日本买了礼物，等下散场的时候给你。”她微笑着说，平静得好像未起波澜的湖水。

　　我彻底被打败了，广场上演惊天逆转后，就这样和她保持在介于情人与朋友之间的关系。有时，她会当着我的面扔掉手指上的戒指，以此表达对有钱老公流连于花花草草的愤怒与厌恶，不过，她最后还是会捡回那只作为补偿的昂贵礼物。有时，她会说些类似“这辈子黄河长江水，下辈子溪流汇入大海”这样隐晦的暗语，一面希望纯洁的美好永远定格在舞蹈里，一面又以含情的眼神，上扬的嘴角，做出极具挑逗的表情。更厉害的是，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受了闲言碎语左右的旺春，舞蹈是一种坦诚与信任，我们绝非不自律的人，并欢迎旺春随时监督，一点不含糊。这竟让旺春心中大慰。

　　我到底是个男人，哪里受得了这般若有似无、举重若轻的引诱？面对时心受伤，躲着又想得慌，一连数天失意得很，我已经被这个欲拒还迎的女人弄得神魂颠倒，中毒太深了。

　　（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）